昨天半夜我做了個被兩隻大熊在我家後院追的惡夢(是怎樣)。半夜被嚇醒之後怎麼都睡不好,早上莫名其妙地我用力生出來的兩位天然鬧鐘也沒聲響,害我竟然睡到快八點才被驚醒。
起床後瞄到時間自然是大驚失色!我衝進浴室沖澡梳妝,整裝完畢來到廚房準備早餐收拾上班上學雜物時都已經快八點半了。
這整段時間我隱約聽到兩少爺自己在後院玩耍。因為到柳丁學校車程要半小時,最近兩少爺很自豪地發展出新策略,早餐等到車上再吃,這樣早上起床後換好衣服就可以一直玩一直玩一直玩玩到出門。
平日八點半之前就該上車,今早卻很慘烈地搞到快九點才出門。
八點半到九點間,兩少爺逐漸由和平嬉笑玩樂的小天使轉型為搶玩具哭鬧的小惡魔。畢竟整夜空腹到早上血糖低已經到了極限,我一邊趕緊做早餐嘴上一邊忙著熄火。
已經從後院玩到客廳去的兩少爺突然為了搶一個樂高車座而哭鬧起來。小札克嚷嚷說本來是他在玩的北鼻麥伸手搶走,北鼻麥嚷嚷說本來是他在玩的被哥哥拿走他才伸手搶回來。
遇到手足搶玩具這回事,常常有讀者問我怎麼處理。只是情況萬萬種,實在一言難盡。
我的大原則是:誰對誰錯不重要,維護手足情為先。因為只要父母介入而且判決誰對誰錯之後,就會從原來純粹的茶餘飯後搶玩具小事衍伸出討愛與嫉妒的心理,所以不管誰打誰誰罵誰誰搶誰東西,我會盡量引導他們自己溝通討論出解決方法。(雖然常常還是得要在一旁當兩人的軍師教他們該對哥哥/弟弟說什麼)
就算情況讓我被逼著必須點出誰做錯了,也都一定會平衡報導要另一位也想想自己做了什麼,畢竟一個巴掌拍不響。(然後又要當軍師指導雙方互相道歉最後抱抱大團圓)
因為我已經講了一萬遍,兩少爺很清楚地明白『媽媽不是裁判』、『跟哥哥/弟弟間有玩具問題請自己溝通想出解決方法』。不過每次發生時,他們還是難免會掛著淚來找我鬼叫,這時候我又鄭重聲明了第一萬零一次:『你們知道我不是你們的裁判,如果你們有問題請好好自己溝通討論想出解決方法。』
我冷靜地請他們把樂高車交出來,放在廚房洗手槽旁,溫和而堅定地說:『你們知道我們家的規則,我買來的玩具是為了讓大家能開心地have a good time,如果這個玩具不能達到這個目的的話,那我就不希望這個玩具繼續待在我們家裡了。』
這時候通常只要我多加引導,幫忙他們想可以對對方講的話,通常會發生以下幾種狀況:
一,兩人會想出輪流或是一起玩的『好主意』,然後對『自己想出的好主意』極為自豪而開心地秒速忘掉舊恨立刻玩成一團。
二,兩人怎樣都無法同意妥協出一個解決方法,可是因為我一直拿著玩具,兩個人最終因為跟媽媽講話太無聊而自動轉移目標去玩其他東西,又是秒速忘掉舊恨立刻玩成一團。
今早比較明理的小札克已經願意妥協,不知道怎麼樣從旁邊變出另外兩台樂高車,跟弟弟說那你玩一台我玩一台,不用媽媽手上那台!(天啊明明就很多台)
通常願意合作的北鼻麥因為血糖過低已經大怒神上身,硬是堅持他一定要玩兩台,然後伸手去把哥哥手上兩台都搶走。血糖一樣低的小札克見狀,很努力才找到的理智線一下子又猛斷,馬上也大哭起來。
我的天啊我再不塞食物到他們嘴巴裡我就知死了。
我再請北鼻麥把手中兩台車交出來,再重複一遍我們家的規則。兩少爺僵在那邊:『你一台我一台!!!』、『我兩台你一台!!!』、『那我也要兩台!!!』、『不要!!嗚哇哇哇哇哇啊啊~~~~!!!』(每次搶玩具都是這麼無俚頭白目真要當裁判才會發瘋吧)
我這時已經把三明治與水果端到桌上,可是已經太遲了,早已大怒神爆發的北鼻麥哭著要他三明治裡夾草莓、草莓又不準切、還不讓我把三明治打開放草莓,然後又堅持要用哥哥的杯子喝水,可是又說哥哥已經喝了他不能用同個杯子.......
怎麼同理也沒用、怎麼配合都不對,這四歲小孩很明顯地是在找碴,不管怎樣就是要找個藉口好好哭鬧一番發洩情緒就是,此題無解。
時間緊迫,我把草莓跟三明治都放進袋子裡帶走。我們從餐桌走到小孩房間換衣服再走到車庫的一段路上處處是地雷,兩少爺又搶東西又推打,最後北鼻麥撲倒在地上猛哭,我決定冷處理,二話不說先把小札克弄上車再說,北鼻麥見狀哭得越發激烈。
要知道我們三人裡我的血糖應該是最低的。因為我昨天下午很晚才吃午餐,晚上保羅加班我一打二竟然打到忘記吃晚餐,所以我已經空腹十八小時,再撐半天就飢餓三十了耶。
這整段踩地雷的早晨溫馨時光我不斷地感受到怒氣熊熊在胸口中燃燒著,我在幫他們滅火的同時要更努力地往自己胸口灑水,得不斷提醒自己保持冷靜理智。可是因為血糖太低所以腦袋一片混沌,豬腦軍師沒辦法幫兩少爺獻上什麼好對策,溫柔教養戰術每招都在大腦裡便秘屎不出來。
其實我還蠻佩服我自己的。這段踩地雷的路實在太長,是越發成熟的四歲北鼻麥近期展現過最恐怖暴走的大怒神姿態,原本懂事的六歲小札克也急速退化超不配合,空腹感覺超暴躁的我自認還算冷靜,沒吼叫沒罵人,只是臉大概臭到爆。
我幫小札克綁上安全帶,這時候北鼻麥已經哭著跟出來,不過大概是因為負面情緒已經發洩完畢,大怒神姿態有軟弱下來,我請他穿鞋子過來車上,搞了半天終於把他請上車。
這時候,飢餓十八的我終於忍不住了。我語氣嚴厲有點大聲地跟小札克說:『你知道四歲的弟弟大腦沒有六歲的你發展得這麼好,他很多事情都是看著你學的,我需要你幫我一起當榜樣教北鼻麥,你如果一直想跟他搶東西,那他一直都會想要搶你東西!你懂嗎!!??』
小札克點頭,嘴巴卻緊緊地撇下來,看起來是在努力憋淚。
我一下子軟下來,我說:『你是不是覺得傷心?』
被同理到的小札克終於嘴唇顫抖眼淚窣窣掉下來,一下子悲從中來。
『是因為你覺得被我罵了嗎?』
小札克邊哭邊點頭。
『I'm sorry.』我鄭重地說,抱著他的頭。他越哭越激烈。北鼻麥見狀也開始跟著哭。
『對不起我太大聲嚇到你了。』我看著眼淚掉不停臉哭到紅紅的小札克說,『We had a bad morning. Let's have a DO-OVER!』
小札克慢慢停止哭泣,好奇地問:『什麼是DO-OVER啊?』
『DO-OVER,就是把之前發生的事全部cancel,重新歸零,我們重新開始,來一個快快樂樂的morning!Does that sound good!?Do you want a DO-OVER!?』我以啦啦隊隊長雀躍的語氣問。
『Yeah!』小札克破涕為笑。我走到北鼻麥旁邊幫他綁安全帶,也大聲問他:『Do you want a DO-OVER too!?』
『Yeah!』北鼻麥開心點頭。
很久以前看過一篇美國溫柔教養部落格媽媽寫的文章,她從孩子還小時候就常在擦槍走火時與孩子要求DO-OVER,替孩子植入這個停戰和平的語言。終於到了女兒大叛逆的青春期,有一次搞得很僵、冷戰到幾乎爆發家庭戰爭的時候,女兒竟然默默地走來問她:『Can we have a DO-OVER?』
她哭了。她們擁抱了。
從小認真植入的DO-OVER幼苗,終於在需要它的時候開花結果。
能重新再來一次真好。
然後,我們三人如同什麼風雨都沒發生過般,開開心心地上路了。我們聊了些開心的學校雜事,車子開到高速公路上,我開始分析情勢給兩少爺聽:『你看,我們從晚上到現在都沒吃東西,肚子很餓血糖很低,結果就會怎樣?』
早就聽我解釋多次的小札克回答:『Cranky!』
『沒錯,我們情緒就會變得很暴躁,比較容易生氣。像你們就比較會想搶玩具,比較會想哭。我也是很cranky,所以我也很容易大聲起來。有時候早上我跟把拔討論事情也很容易吵起來,因為我們兩個血糖都太低。』我坦誠說,『所以我們要提醒自己早上要小心一點,也要對彼此多一點耐心,這樣我們才能有good morning,好不好!?』啦啦隊隊長再次上身。
『好!!!』兩少爺開心回答。
結論:媽媽還是不能賴床啊。
(而且要把自己餵飽)
(可以請熊不要來襲擊我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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