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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札克的小學開學前,副校長與我們做一對一的說明會時,我曾經問過這樣的問題:『校方對於孩子們請假去度假的態度是怎麼樣的呢?』

一直聽說美國公立學校對孩子們出席率的管理相當兇狠不留情,好像是因為公立學校收撥的政府經費是每個學生的每個出席日這樣去計算的,所以學生的缺席等於校方的經費扣款,我朋友甚至在開學前收到校方信件註明『家庭旅遊不是請假的藉口』之狠話。

我問這個問題的考量重點在於…
(1)我家真的很愛玩(應該只有媽媽最愛玩XD)
(2)就算不亂玩也總是要回台灣探親
(3)回台灣探親要是只能跟大家擠寒暑假那不是爆貴又爆擠

好險因為柳丁學校是私立學校,蒙特梭利又很注重學生們的多元化真實生活體驗,副校長怔呆了一下後回答:『我們會比較希望孩子要請假就一次請比較多天的旅遊假,而不是動不動就這邊缺課一天、那邊又缺課一天這樣。』

這下子換我們有點呆住。副校長笑著說:『因為與家人的旅遊體驗也是很重要的教育呀!我們不希望孩子只是缺課然後待在家裡沒事做。如果的確是出門旅遊,孩子得到的文化環境體驗可能比待在學校的收穫還多。另外我們希望如果孩子願意的話,能夠回來跟班上同學簡報分享旅遊的體驗,這樣家庭旅遊就跟校外教學是一樣的意思。』

聽她這樣說,我就放心了。這樣之後請假出去玩就一點罪惡感都不會有了!(灑花)

只是沒想到,小札克上小學之後我們第一次請的旅遊長假竟然不是去台灣,竟然是去墨西哥!

這次十月的狂歡墨西哥行實在太好玩了,好玩到不知道該怎麼整理成部落格文章,所以只能先請沒跟到的讀者們上臉書粉專去爬牆一下。

出門前,小札克的導師就跟我們吩咐過,如果小札克願意的話,他可以帶照片、明信片、紀念品等等來與大家分享,也歡迎他為全班孩子們做個旅遊簡報。

『如果小札克願意的話』幾個字是重點,因為他根本就不願意啊。XD

小札克從一開頭根本就還沒飛到墨西哥時就緊張到直接再三申明他絕對不要在班上做簡報。

我跟他說沒問題,反正老師也沒有一定這樣要求啊,他不想就算了。

北鼻麥也在一旁加註他本人的重大申明,他也絕對絕對不要做簡報。(是有人找你做嗎先生XD)

『那你們就算不做正式的簡報,也可以帶些很酷的照片跟紀念品回去讓大家欣賞喔。』我說。

後來在墨西哥Dia de Muertos亡靈節的體驗實在太酷太特殊太好玩了,小札克與北鼻麥很快就蒐集了一些要帶回去送班上的紀念品,以及想秀給朋友們看的照片與明信片。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也沒有不終了的假期(嗚)。玩了整整九天,我們週六晚上近午夜時分方才抵達南加州家門。週日上午全家一起出門吃早餐時,我想說打鐵要趁熱,就抽出手機讓兩少爺選擇他們想帶去班上分享的照片,直接從手機上送到家旁邊的Walgreens去印出來。

兩少爺總共選了六十幾張照片,總共也才美金十塊錢而已,一兩個小時內就可以取貨了。

在等待的時候,我們討論說因為照片這麼多,平常簡報用的大字報根本就不夠貼,而且也很難收納,所以我們決定還是去店裡找相本好了,這樣想看的同學們就可以翻著看。

相本這種東西…好遙遠的回憶啊!(遙望)

我們到了手工藝材料專賣店Michaels,發現比較大的相本都好貴而且好重,而且大部分都是有著一格格塑膠模袋的制式頁面,不太符合我們小孩的狂野風格。

後來被我們找到這種可以隨便亂貼的三孔黏貼頁相本的補充頁(亞馬遜連結點這邊),所以乾脆直接買一整包的便宜補充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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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連三孔的相本或資料夾都直接省略,直接買幾個資料夾用鐵圓環就是了(亞馬遜連結點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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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超省錢超輕便超有彈性還超適合狂野小孩的好主意耶!(挺胸)

就是像這樣每頁都有重複貼的黏性,還有一層保護膜。要怎麼狂野貼就怎麼貼,連明信片或美術館說明書或登機證全都可以拿來貼一貼做紀念。沒有厚重的封面封底,價錢便宜許多,相本夠輕盈連幼兒都能自己handle,又可以無限加頁,孩子還可以自己設計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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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Michaels時還順便買了一些閃亮字母貼紙(亞馬遜連結點這邊)。傍晚時段,我跟保羅輔助兩少爺將照片分類、排出順序、貼上相本頁面。

兩少爺花了些時間仔細精心裝飾他們的頁面,用閃亮字母貼紙排出封面字樣,然後兩人都對自己的成品超驕傲的。

請見北鼻麥的超閃亮少女心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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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一早上,兩少爺各提著一袋要送班上的墨西哥紀念品以及自己做的閃亮旅遊相本,驕傲地走進教室。

其實柳丁學校週五也才剛慶祝過Dia de Muertos而已,小朋友們不僅有小小隨便做點臉彩繪、看了電影Coco,還製作了紀念班上去世的寵物的altar祭壇。

我們先來到小札克的教室。小札克跑到老師那兒,驕傲地秀相本與禮物給老師看,旁邊的同學們也都湧上來圍觀,大家看著老師翻開相本一頁頁的臉彩繪與華麗altar,都不停地與老師一起驚嘆著。

看了小札克帶給班上的紀念品,老師充滿感恩地向他表達謝意。然後老師問他:『嘿小札克,你願不願意做簡報與全班分享這麼棒的經驗呢?』

我料想小札克一定死也不肯。

沒想到這個人大概興奮驕傲過度,竟然對老師聳聳肩,一副隨便都可以的樣子。(傻眼)

老師笑著說:『那你想要在今天還是明天的團體時間做簡報呢?』

小札克又很帥地聳聳肩,不過一個字也沒說,眼神中有點遲疑。老師說:『我看還是明天好了,這樣你今天有機會可以準備練習一下,好不好?』

小札克說…OK!

(背後靈媽媽超級大驚)

接著我牽著同樣興奮驕傲地提著禮物與相本的北鼻麥,來到了他的教室。

若說小札克對簡報緊張,至少他還有與朋友一起上陣過兩次向全班做簡報的經驗。北鼻麥是根本就完全沒有簡報過,也更是一聽到簡報兩字就緊張得想轉頭就逃。

不過他的老師們壓根兒沒跟我提過要簡報分享旅遊經驗的事,所以我早就跟五歲的北鼻麥說別擔心。

坐在教室後院看著大家玩耍的導師開心地歡迎北鼻麥歸隊。『我就知道你會帶很棒的東西回來秀給我們看!』老師興奮地說。

翻著相本頁面,老師不停地大聲讚嘆,並且詢問北鼻麥相片背後的故事。看著袋中紀念品,老師突然說:『你知道嗎?我有個好主意!今天的團體時間不是我的團體時間,也不是任何老師的團體時間,而是北鼻麥的團體時間,這樣你可以分享這些照片跟禮物給大家看,好不好!?』老師故意把禮物袋口抓得緊緊地,『我不會偷看袋子裡的禮物,這樣你拿出來的時候才會是大驚喜!』

北鼻麥相當遲疑地一聲不吭,老師眨眨眼跟他說:『別擔心,我會坐在你旁邊陪你一起分享。因為我知道這種事可能會讓人感到有點緊張感到壓力,對不對?』

北鼻麥點頭,小聲地說:『對...而且我從昨天做相本的時候就覺得緊張了…』

老師笑著說:『別擔心,我會陪你!』

事情就這樣決定了!北鼻麥竟然沒有堅持反對!我的老天啊!!

(背後靈媽媽再次大驚)

下午去接北鼻麥的時候,我先遇到了班導老師。她笑著說,北鼻麥今天的簡報超級成功。原來簡報的時候,同學們圍著圈圈坐好,老師就坐在北鼻麥旁邊,親密地陪著他翻頁,輕鬆地問他問題:『哇,是誰幫你畫的臉啊?』、『那為什麼大家都要畫臉呢?』、『這個這麼漂亮的東西是什麼呀?』、『這個相片是在哪兒拍的呢?』…就這樣,北鼻麥輕鬆自信地回答所有的問題,並且把送給班上的禮物拿出來,整個人超級驕傲!!

老師還笑說,上週五學校慶祝Dia de Muertos的時候,老師還用他的iPad秀我們正在墨西哥玩瘋了的臉書照片給大家看。哇哈哈哈哈哈哈我的臉書頁竟然變教材了耶!!!

(圖為北鼻麥班上Dia de Muertos慶祝活動製作的寵物祭壇,桌上擺的一對西裝禮服骷髏人就是北鼻麥帶給班上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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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北鼻麥和小札克一起開車回家的路上,我問北鼻麥今天簡報的情形如何。北鼻麥開心地說:『我一頁頁地翻相本,老師問我問題,我就回答她的問題。我一點都不緊張耶!』

『哇噻!你好厲害喔!一點都不緊張耶!』我笑著說。

小札克苦著臉說:『可是我真的很緊張…』

然後晴天霹靂,小札克超突然地放聲大哭,涕淚四噴地叫嚷著『我真的真的不想做簡報!!!』,這麼一哭嚷起來就再也無法收拾。

我的老天啊!他終於被一整天想著簡報這回事而累積的緊張壓力壓到精神崩潰了!

待他哭到一段落,我說:『如果你真的真的完全不想的話,你還是可以跟老師說你不想做簡報啊。或者是你可以問老師能不能坐你旁邊問你問題,像北鼻麥他們那樣,就比較不緊張了。反正老師又沒有一定要你簡報...不過是你今天自己答應的耶。』

『我沒有答應!!!!』小札克又哭著嘶吼著。

『呃,我明明就看到你聳肩還說OK啊…』我無奈地說。

『我沒有!!!!!!』小札克死不承認。

『你知道嗎,你現在這麼緊張的感覺是正常的喔。就連我跟你把拔現在都這麼大的人了,要在很多人面前簡報的話,也還是會緊張耶。』

小札克似乎算是有點冷靜下來了。

『這種緊張的感覺,有時候會在簡報前真的讓我很想逃跑、想乾脆放棄算了。』我補充說,『可是你知道嗎?當我真的逃跑的時候,事後對自己的感覺總是很差。可是當我鼓起勇氣去面對去試著征服這個挑戰時,雖然很緊張很緊張,事後感覺卻是超棒的呢!你把拔也是這麼覺得的喔!』

『可是我真的很緊張…』小札克默默流淚著說。

『我知道啊!那是一定的!我有時候也會緊張到想哭耶!』我同理地說,『尤其是小時候啊,每次要上台簡報我都超級緊張的!心一直撲通撲通撲通地跳得好大聲,而且都講得語無倫次!可是你知道嗎?我已經從小到現在練習了好多年好多年好多年,還是會緊張耶。只是因為練習了這~麼多次,現在已經沒有以前這麼緊張了,而且我也已經抓到就算緊張也能做好簡報的秘密訣竅了,我會教你!』

『什麼秘密訣竅啊?』總算冷靜下來的小札克問。

『就是,先把簡報要講的事全部寫下來。然後一直唸一直唸一直唸,唸到就算我不看稿也知道要講什麼的地步,這樣準備好就比較不會緊張囉。還有,也可以帶寫好的簡報小抄上台唸啊,這樣就算緊張,也還是會知道該講什麼。上次我回母校跟校職員們領獎致詞時我就是這樣練習唸了至少五十遍,然後又帶稿上台,後來就表現得很棒呢。』我解釋說。

『可是我把相本留在學校,不知道有哪些照片,而且小學生簡報沒有人照著稿子唸的,上次那個誰誰誰做旅遊簡報就都沒有照著唸。』小札克撇著嘴說,又是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

『嗯…』我想了一下,『我知道有哪些照片啊!都在我手機裡耶!你也可以先簡單簡報一下,再翻照片給大家看。然後大家對照片提出問題的話,你就據實回答他們就好啦!而且我不相信有小學生不能唸稿的規則,我明天早上可以跟你一起去跟老師確認。』

『我們回家之後,我會幫你,別擔心!我很有經驗!』我裝自信地說。

沒想到洗澡時因為北鼻麥太累,小札克又情緒不穩,兩兄弟在澡缸裡竟然大動干戈很誇張地拳打腳踢打起架來。我花了些時間穩定兩少爺的情緒(還有本人怒吼媽上身的情緒),要他們與對方道歉和好大團圓抱抱。搞到餐桌上吃晚餐時,已經比平常時間晚很多了。

邊吃飯邊寫簡報稿的小札克,與我一起腦力激盪,慢吞吞地終於自己寫出一張像樣的稿子:

We went to Tlaquepaque in Mexico. (我們去墨西哥的Tlaquepaque玩)
It is my grandma’s hometown.(這是我奶奶的故鄉)
They have a big Dia de los Muertos celebration.(他們有一個很大的亡靈節慶祝活動)
We painted our faces like skeletons.(我們把臉彩繪成骷髏頭的樣子)
There are a lot of beautiful altars.(還有好多的美麗祭壇)
We spent time with our family.(我們與家人一起共享時光)
They have some baby birds.(他們有一些鳥baby)

(相當堅持要報告舅舅家有剛孵出來的鳥bab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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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著好不容易終於完成的稿子,雖然睡覺時間早就過了,我還是請小札克好好地從頭到尾唸個幾遍。

第一次他唸得很慢也不太確定,有些自己寫的字連自己都看不懂。
第二次比較好一點,還是被一兩個字絆到。
第三次就順暢許多,連聲音都大起來了。

我幫他們刷好牙之後,我跟小札克說北鼻麥和我要假裝是他班上同學,這樣他可以練習有觀眾的情況,明天就更不會緊張。

小札克認真在地上比出同學與簡報者之間的距離,規定我們要坐在那裡。我跟北鼻麥雙手撐下巴,眼睛張大大地假裝是無辜小朋友盯著小札克看。

小札克拿著稿笑著再念一遍,這時候根本就是很帥地在朗誦的狀況了。念完後他很自信地說『我要把稿丟掉來講看看!』,然後就真的把稿子擺在一邊,自己簡單地向我們報告了一番。大成功!

歐耶!終於可以睡覺了!!

(經過文武雙全的一晚…媽媽已經快昏倒)

週二早上上學的路上,我在車上叫小札克再念五遍。

小札克自信清楚地朗誦了五遍,又把稿子丟在一旁後自己再簡報了一遍,然後一副對自己相當滿意的樣子。

我跟北鼻麥假裝成同學舉手發問,小札克點名讓我們輪流問問題:

『請問臉是你們自己畫的嗎?』我問。
『不是,是請別人畫的。』小札克答。

『你在那邊有家人嗎?』北鼻麥問。
『有!』小札克答。

『為什麼北鼻麥的臉是一隻黑貓呢?』我問。
『喔,是他自己選的。』小札克答。

『你在那邊有表哥表姐嗎?』北鼻麥問。
『有!』小札克答。

到學校之後,小札克有點緊張地提醒我要去跟老師確認可以唸稿,然後把稿子塞到我手中後就跑走了。我跟旁邊的老師聊起這回事,老師說沒問題的,他們在簡報前都會給小朋友一點時間練習準備,如果小札克想照著稿唸也當然可以。

我請老師把稿子交還給小札克。

『Good Luck!一定沒問題的!』我遠遠地向小札克豎起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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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去接小孩放學,我故意先繞去接小札克,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今天簡報成果如何。

小札克開心報告說:『一切順利!』

『那你有照著稿子唸嗎?』我笑問。

『沒有,我把稿子丟到垃圾桶裡了。』小札克輕鬆地說。

我就知道這人要面子,大概不會肯照稿唸。『那你怎麼簡報的呢?』

『我就故意先搞笑地說“嗯…我也不知道要講啥”』小札克邊聳肩邊裝出一個滑稽逗趣臉,『然後我就一邊翻頁一邊看著相片跟大家解釋我們在幹嘛,介紹這是Tlaquepaque,那是Dia de los Muertos的慶祝活動,還有我們的家人。』

『那你會緊張嗎?』我好奇地問。

『還是會緊張,可是沒關係!』說完之後,小札克就飄走去跟同學打鬧起來了。

剛好老師在一旁,我們聊起小札克今天的簡報。我跟老師悄悄說昨晚小札克緊張到崩潰的事,老師一副吃驚的臉,說她完全看不出來:『除了剛開始聲音有點小,我提醒他一下之後,他就都簡報得相當清楚明暸,大家都很喜歡他分享的照片呢!』

我謝謝她給予小札克這個磨練的機會。雖然事前緊張萬分,突破挑戰後。看得出來他對自己的能力又增加了幾分自信。

小札克拉著我去看老師特別擺設在書櫃上的紀念品骷髏人和他的相本。他說老師希望他能多展示相本幾天,讓所有好奇的同學還有其他老師們都可以來好好欣賞。

這兩天,兩少爺好像突然又成長了許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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